第1章 第一章-《一念关山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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便见一锦衣乌冠的阴鹜男子,带着一行精干的黑衣道众赳赳而入。
这锦衣男子便是六道堂副堂赵季,而他身后跟着的亲信便是六道堂人道副尉娄青强。
赵季见孙侍郎上前,便笑着携了他的手,“不必多礼。您的寿宴,赵某既然接到了帖子,怎能不来捧场啊?”
话虽如此,席间众人无不战栗。
孙侍郎也只能硬着头皮陪笑,将他迎上首席,亲自为他斟了杯酒后,才示意歌舞继续。
舞姬们胆战心惊地重新上场。身处卑贱,命不由人。再怕,能做的也只有歌舞娱人。众女歌喉柔婉,腰轻如燕。舞袖翻转之间,席间气氛便已有所缓和。
且歌:“万里赴戎机,关山度若飞,朔气传金柝,寒光照铁衣……”
宾客们也渐渐松弛下来,一边品酒,一边欣赏着歌舞。席间又有了些热闹迹象。
赵季却忽然一拍几案,大声呵道:“大胆,下一句是‘将军百战死’。圣上御驾亲征逆安,尔等竟然包藏祸心,想要诅咒圣躬,简直罪该万死!”
满座皆惊,乐声骤停,都不料他竟能罗织至此,无端发难。
舞姬们被吓得跪伏在地。孙侍郎也惊慌地跪坐起身自辩:“大人息怒,我等绝无此意,绝无此意啊!”
赵季冷笑不语,席上死一般安静。
幕僚悄悄向主人耳语几句,孙侍郎随即恍然,一咬牙道:“下官驽钝,一时失察,恐被安国奸细混入府中,为防寿礼中含有栽赃陷害之物。还请赵大人全数带回核查。”
他指了指厅下堆满的贺礼。
赵季这才满意的一点头,“都起来吧。”
众人如释重负,重新入座。乐声再起。然而席间之人再无宴饮兴致,都噤声不语。
先前那名武将还有些脑子不清醒,低声嘟囔:“六道堂这事做得也太不地道了吧,人家过大寿呢,就用这法子要钱……”
韩世子吓得忙捂他的嘴,轻声道:“你不要命了?还以为六道堂是宁远舟当家的时候?”
武官忙噤声。
独孙侍郎心有余悸,谄媚地为赵季斟酒,“如此一来,下官身上的嫌疑就洗清了吧?”
赵季瞟他一眼,冷笑,“只有奸细送来的贿赂,没有奸细?”
孙侍郎悚然一惊,瞬间大汗淋漓,目光慌乱地扫向四周,最终落在依旧跪伏在地的舞姬身上,抬手一指,“她们就是奸细!”
赵季眼都没抬,淡淡道:“那就拖下去即刻砍了,替侍郎去一桩心事吧。”
六道堂的黑衣道众们虎狼般拖起众舞姬,向厅外去。
舞姬们惊恐挣扎着,哭喊着:“大人饶命,妾身冤枉啊!”
如意惊惶地向韩世子大喊:“世子,救我,救我!”
韩世子迈出一步,却被身旁人拉住制止。他无奈地看了如意一眼,终是未发一言。直如意只得手足无措、涕泪交加地被拖出宴会厅。
舞姬们手上被套上了铁桎,由四名黑衣道众驱赶着,踉跄着走向池塘。园中丫鬟杂役们纷纷四散躲避。
玲珑踉跄而行,之前和如意争吵的紫衣舞姬心生侥幸,强忍着恐惧,媚笑着回头讨好领头的军官,想乞讨一条生路,却被一刀捅穿了腰腹。
染血的弯刀自她背后捅出,舞姬们都惊恐地尖叫起来,却是无处可逃。
军官扶着紫衣舞姬犹然面带惊恐的尸身,拔出刀来,道:“我也知道你冤枉,可谁叫你们偏巧遇上赵大人缺钱花呢。”
他一松手,尸身便扑倒在地,无动于衷地抬脚,将尸体踢进池中,便回头看向其余舞姬,“都给我面朝池子跪好。”
舞姬们胆寒无奈,只得依言面对池水,呜咽颤抖着跪下。很快她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捅杀,尸身倒入池中,碧水翻起血浪。
如意低声问身侧玲珑:“怎么办?”
玲珑从袖子里摸索出一截铁丝,试图撬开枷锁,强作镇定地安慰如意:“别怕,跟着我见机行事。”
然而尚未找准锁眼,已经又有一个舞姬被杀。
黑衣道众已经走到玲珑身处,提刀要刺来时,玲珑高喊:“大人且慢!妾身上还有一颗明珠。愿献给大人,只求一个全尸。”
那道众心动,收刀示意她把东西拿出来。玲珑装作弯腰去取珠子,却突然暴起,趁着道众分神,挥动手上铁桎就向他砸去。
道众被砸中,头破血流。
领头的军官看见了,不慌反笑:“哟,还是个练家子。”
另外两名道众也无人上前帮忙,反而停手看起了热闹。
被玲珑砸中的道众恼羞成怒,挥刀劈向玲珑。玲珑用手上铁桎做盾,勉强抵挡躲避着。双手被锁,她施展不开。腾挪缠斗之间,也无法专心撬锁。不过几招之间就已落入下风。还没被杀的舞姬们惊吓地瞪大了眼。
眼见玲珑被重新制住,军官提醒:“先别杀,带回去好好审审。”
可话音未落,他脸上便浮现出诡异的笑容,随即软软地扑倒在地。
如意不知何时已站到军官的身后,踢起的足尖上伸着一把漆黑的利刃,利刃上犹然闪着血光。
那张早先惊惧哭泣的脸,已如死水般平静无波,宛若彻底换了一个人。
另外两名道众尚未回过神来,如意已经飞身上前。她身姿灵动如燕,杀人的手法却是干脆利落,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。手臂圈住一人,轻轻一扭便掰断了他的脖颈。另一人回神,拔出刀来正要呼援,就已被踢中手腕和腿弯。他被踢得跪倒在地,脱手落下的刀柄正落上喉头,敲碎了他的喉头。他扑倒在地,喉咙嗬嗬作响,却是没发出一声呼叫。
而如意麻利地用左手一拉右手拇指,只听啪的一声,手指脱臼。错位之后手围变窄,如意稍一用力,便将右手自枷中脱出。
她从倒毙的军官身上翻出钥匙,打开自己手上的枷锁,又帮玲珑打开,之后便麻利地将右手拇指复位。
全程她眉头都不皱一下。美貌无改,然而清泠泠的眸子映着满池血色与浮尸,炼狱修罗一般冷艳无心。
所有舞姬都惊恐的缩成一团看着她,无人敢发出一声声响。眼前的如意宛若修罗恶鬼沐血而生,何况她们从未善待于她。
纵使玲珑也被她眼下的模样吓呆了,颤抖地唤她:“如意?”
如意拾起地上掉落的长刀,只漠然道:“闭眼。”
玲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,便觉有温血溅上了脸颊。她被烫得一抖,惊恐地睁开眼睛,便见先前和玲珑缠斗的那名道众双膝跪地倒下,头颅滚在了一边。而如意面无表情,只将四名道众的尸身尽数踢入池中,又走向舞姬们。
舞姬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,惊恐哀求地看着她。
如意一顿,道:“……闭眼。”
舞姬们绝望地闭上眼睛,瑟缩着抱在了一起。如意却仍然举起了长刀。
玲珑心下不忍,忙道:“不要!”
如意头也不回,冷冷道:“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,你当了那么多年白雀,连这个都不懂?”
“可大家毕竟在教坊相识一场……”
舞姬们也哀泣起来。
如意冷笑一声。刀尖一转,竟是向着玲珑挥去。玲珑大骇,匆忙躲避,只觉眼前白光一晃,那刀尖已停在她胸口。
她胸前衣襟已被挑开,却似乎并未受伤。她屏息低头,便见刀尖上立着一枚玉瓶——瓶里装的正是她先前在山洞里,用在那武将身上能使人遗忘过往的药粉。
如意手腕一抖,玉瓶在舞姬们头上破开,粉色的药雾弥散开来。舞姬们纷纷倒地。
而如意也不再耽搁,拉住玲珑,飞身几个起落,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院墙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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